离开利奥波德府是在一周后,在这一周里,艾翠丝像个快死的人,除过希纳,跟谁说话时都是一副长者的嘴脸,尤其是与她同床共枕的希露尔,几乎每晚都要装模作样的听几句教诲。
希纳也试着解释,告诉艾翠丝最多也就离开一个月,她却蹙起眉说自己来这都不到一个月,出去干苦力却要做一个月,难道不值得伤感?
希纳讲不通理也不再管她,几日里完全没有一丝异样,仍是吃过早饭散散步回房间看书,将这件事重复了二十一次,出发的日子悄然到了眼前,直到最后一天夜里,才恍然大悟般的收拾了几本书。
出发时天还暗着,艾翠丝远远望着天边那一团正缓慢升起的朦胧,正感慨着,希露尔凑了上来,不由分说的将她搂进怀里亲了几口。
她抱的实在紧,艾翠丝只能尽量弯腰离那张脸远一些,嫌弃道:“干嘛?”
“我舍不得你嘛。”希露尔哈欠着,昂头看向希纳: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不是说过了吗?”希纳犹豫片刻,认真应道:“最多一个月。”
“不行!”希露尔放开了艾翠丝,起身牵起希纳一只手,用力攥了攥:“你每次说的时间都不对,我要你发誓,一定一个月后回来。”
希纳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,哄孩子似的说着:“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事,但艾翠丝也在,应该能帮上许多忙,誓我就不发了,尽量回来就是。”
希露尔一脸娇嗔,把头一别:“那你走,反正回来晚了,我就给父母告状。”
说完,她跑了起来,没多久那道靓丽的身影就消失在一片朦胧中,远处亮着两盏灯,似乎有人来接,希纳看见后松了口气,转头去看艾翠丝,她正蹲在地上拔草,已经拔秃了一块脚掌大小的草坪。
“走吧?”
“走呗。”艾翠丝头也不抬,将拔出的草抓起一把来,见希纳还愣着,顿时没了好气:“你不会又要骑我去吧?我不准你骑!”
希纳耸了耸肩,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希冀,劝道:“我只擅长战斗,不像你,什么都会一点,这些日子里你也颇受那丫头照顾,就当是帮她吧?”
“欸?”艾翠丝当即自傲起来,挥着一只手:“原来你还有服软的时候儿呢?”
“恩……是吧。”希纳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。”
“哼!这还用讲?”艾翠丝把草撇下,拍了拍手,叉起腰来:“腾云之法,我颇为精通,五行遁术更是不在话下,弃了这些,单使个移山缩地法也把你唬死!”
“是吧?”希纳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,伸手指向一边:“这个方向,我骑马的话要用两天,你看到村子停下就好。”
艾翠丝哼了声,抬脚轻跺,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两人抬到空中,只用不到半小时便到了目的地。
落地时,希纳脸色苍白,走路飘飘忽忽的,而艾翠丝同样不好受,她消耗了许多魔力不说,落地时还不小心把脚崴了,这会儿疼的龇牙咧嘴,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好点了吗?”大概有十分多钟,希纳问道。
此时天还未亮,渐渐稀薄的黑暗中只听的见干呕,希纳无可奈何,只好背起她先租下旅馆。
艾翠丝的症状持续到日出稍有缓和,直到希纳准备了一顿不大奢华的早餐,她吃饱后才算完全恢复。
“都怪你太重了!我本来就不擅长风元素,你还这么重!”
“所以下次还是照以前那样吧。”希纳连连赔笑,坐在一张矮凳上透过书注意着艾翠丝的脸色。
她比起出发前还要精神,之前花了不少钱弄的发型早乱成鸟窝,坐在床沿,正满脸心疼的盯着脚腕上的红肿,而她的另一只脚丫似乎也感受到了痛楚,踩着另一张矮凳微屈了脚趾。
“给我揉揉。”
希纳耸了耸肩:“我不会按摩。”
“为什么不会?”
“这还有原因吗?”
“那我怎么办?”艾翠丝顿时一脸颓废,鼓了鼓腮帮抱怨道:“都怪你带上我,万一跟魔王教打起来,我这样肯定吃亏。”
“我们只是来调查魔王教这几天活动频繁的原因。”希纳叹了口气,起身坐到艾翠丝身旁,脸色认真:“如果爆发冲突,我是尽量保证你的安全,但怎样说你也是魔王,说不定还要多靠你帮忙呢。”
艾翠丝听他这样说心中难免高兴,一哼声:“之前是我让着你,给我梳头发,不然你真挨揍了我可不帮你。”
希纳笑了笑,仔细帮她梳了个双马尾,虽然还是一高一低,一左一右,但艾翠丝似乎不大在意,她只有使唤希纳后产生的兴奋感。
“那我就勉强帮你吧。”艾翠丝盘起未受伤的腿,淡淡道:“我们的任务是什么?赶紧结束。”
“调查魔王教的目的,并不会很麻烦,既然你脚受了伤,休息几天也可以。”
“真的?”
希纳稍稍点头,又说道:“这次的任务本来就很轻松,只是需要些时间,你休息吧,我去打听一下。”
“哦……不带我去吗?”
“你受伤了,先养好伤。”
艾翠丝努了努嘴,莫名觉得失落,却也想不出留下希纳的话,只能眼睁睁看他出门去了。
这半天艾翠丝简直要无聊死了,既不能出去玩,也没有人可以聊天,唯一的消遣手段就是蹦到窗前望一眼街上,盼望着某一次恰好看见希纳,远远喊一声叫他带份零食回来。
只是随着落空次数多了,她渐渐心灰意冷,转而看起了更远处散心,正当思绪放开时,门口传来咔哒一声,艾翠丝下意识转头,瞬间满脸惊恐。
进门的是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,他眯着眼,表情阴郁,一只手向艾翠丝伸着,一只手放在腰间似乎在拿什么东西,只在几步间,他已经绕过床。
艾翠丝紧靠着窗,正要动手时,这男人忽然从腰上掏出一个拨浪鼓,先是示范着玩了几下,而后递了过去。
“小姐,多有唐突,有没有兴趣加入魔王教?这种玩意儿在我们那多的是。”
“魔王教?”
艾翠丝稍稍愣神,男人以为她有兴趣,当即解释起来:“不加入魔王教,就像做菜不放调味料,睡觉不枕枕头,不在柏泽科瓦听风,不在云间海看水。可以说,不加入魔王教,只能度过一个失败的人生。”
“那你们都做什么?”
“恩……招新,有时会有教主的使者来教授我们魔法。”男人捏了捏下巴,一番思索,接着又说:“就拿我来举例子,你觉得我多大?”
艾翠丝一愣,仔细打量一番,见这人胡子拉碴,几天不洗澡的样子,试探道:“得有四十岁了?”
“哈啊!”男人一拍手:“您还挺幽默,我直说吧,我今年二十一了!看不出来吧?人家还以为我十八呢,女生都爱漂亮,小姐就一点也不动心?”
“这……”
面前的人怎样看也不像二十一岁,可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,这家伙实在太热情,况且又送了礼物……
忽然,她想起希纳信奉的风神来,转而说道:“我已经信了风神。”
男人脸色顿时一变,一把将拨浪鼓抢了回来,嘴里直说晦气,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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